第二十五章 入V三合一，感謝訂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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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入V三合一，感謝訂閱
蕭鏡撓了撓後腦勺, 於希已經站到他旁邊，靠著墻，姿勢很隨性也很帥。
叫不出口, 但好像不叫出來就走不了了。
隔著屏幕他可以毫無壓力的“哥哥、哥哥”, 那是只要拇指在鍵盤上敲兩下“GG”就能發送的“哥哥”，不是面對著真人用喉嚨和嘴巴用聲音確切地發出“哥哥”這個詞語。
他努力了兩次，都沒憋出來。
真GG了。
但於希，他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，他今天白色亞麻T恤，淺藍色牛仔褲，帆布鞋。很隨意的普通男青年的打扮，於希的皮膚足夠白, 這一身幹幹凈凈, 甚至蕭鏡隱約能聞見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。
於希整個人清爽利落，風吹過來，把他T恤貼在腰腹, 描出清晰的線條。蕭鏡只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, 想看，但他知道自己居心不良，於是忍著。
於希偏頭，平靜地看著他。
蕭鏡眼神躲閃，但又想看，導致於希直接開口問他，“現在害羞了？”
“哥哥。”蕭鏡叫了他一聲。
雨好像是看熱鬧來的, 蕭鏡這聲“哥哥”叫出來後, 嘩啦啦地開始一頓猛下, 放鞭炮似的。
於希似乎不打算跟他計較, 畢竟他和XwX最多也就是個路人隊友的關系。
“比賽上用我教你的出裝，微信上跟我吹完川崎，今天就騎著跟我碰見，其實你不摘頭盔就沒事了，故意的吧？”於希問。
“有點兒。”蕭鏡答。
因為他覺得徐沅臻的話有一定道理，這種事拖得越久問題越大，臨到東窗事發的那天，即便情同羊左，也會被反噬。
於希嘆氣的聲音被大雨淹沒，其實他想問問蕭鏡，這是何意啊，兜這麽大一圈子，就為了跟自己湊近點？
但又沒問，因為他覺得答案呼之欲出，非常明顯。
他能察覺到，蕭鏡是個粉絲。
所以其實也沒有問的必要。
而且如果問了，蕭鏡說了，搞不好自己還會有點不自在。畢竟他現在其實很怕粉絲，怕他們一個個誠摯帶有期待的眼神，也怕他們動輒開始覆盤他曾經的光輝戰績。
兩個人沈默了良久，久到地上的水窪被新落的雨滴砸出漣漪，蕭鏡清了清喉嚨剛打算說我們還是進去吧，於希卻先一步開口了。
“你那車上不了馬路吧，一會兒我送你回去？”於希問。
蕭鏡歪頭一笑，彎著眼睛，“好。”
他求之不得，而且松了一口氣，看來於希並沒有太在意自己披馬甲的事情。不過開心之餘還是微微失落，這說明，人家完全不在乎。
但凡於希生氣、惱怒，甚至質問兩句，他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。
賽車場做保養的速度比4S店快一些，大約四十分鐘搞定。
保時捷卡雷拉GT的內飾秉承著賽車的傳統，非常簡潔的設計，底盤離地面不足10公分。GT車型意為高性能跑車，也被車主們定為“最靠近賽車的車型”。
蕭鏡坐進來的第一感覺是，座椅好硬。
這並不意外，因為法拉利的座椅也硬。蕭鏡扣上安全帶，頭盔乖巧的放在腿上，心怦怦跳，因為坐別人的車事實上是一種對別人私密空間的窺探。
本身車廂就是個狹小的空間，主駕駛和副駕駛之間堪堪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距離，還有就是，當於希點火之後，車輛的中控藍牙直接連上他的手機，緊接著就開始播放他的歌單。
當代人的歌單有時候比他們分組發送的朋友圈還要私密。
隨著車載音響裏播放的第一首歌，於希掛擋打方向往外開，邊開邊問蕭鏡去哪裏。蕭鏡說他回家。
第一首歌是《Ready to Fight》，來自游戲《刺客信條》。
這首歌第一句歌詞是“You once said I’’ll never walk away”，你曾許諾永不離開。
雨下得很平穩，沒有演變成瓢潑大雨，卻也沒有減弱的意思。前擋玻璃的雨刮器穩固著節奏，車裏的音樂聲不大不小，既不會蓋過人說話的聲音，也有存在感讓氣氛不那麽尷尬。
雨天堵車是常態，蕭鏡希望多堵一會兒。
開出來將近十分鐘，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麽有效對話，大概就是於希問他，你還住在Zombie樓上嗎？他回答，是的。
終於，車流徹底不動了。
這臺保時捷跟著前車慢慢停下，於希踩著制動，兩只手的手腕搭在方向盤上，很隨意的耷拉著。
然後偏頭，問他，“為什麽不好好裝，漏洞百出。”
蕭鏡的指尖抵在自己頭盔上，有點緊張，“怕最後沒辦法收場。”
於希點點頭表示懂了，“你經常來這兒騎車嗎？”
“嗯。”蕭鏡點頭，“休假就過來，平時車就放在這裏。”
接著又是三分鐘的沈默，歌單播放到《Wellerman》，於希手指跟著節奏在方向盤上點著。
慢悠悠地跟車，平均時速大概在6公裏每小時。
“希哥。”蕭鏡硬著頭皮說，“對不起。”
於希一笑，“沒事，下個DPC好好打，爭取直接進Major，湊夠積分明年再去西雅圖。”
“好。”蕭鏡說。
DPC是巡回賽，每年4個Major級賽事恰好在4個季節。只有每一季從DPC爬上來的戰隊才有資格去打Major，Major比賽按照排名發放世界賽積分，所以DPC是一個入場資格。
這車流再慢，也還是到了。
蕭鏡在Zombie戰隊樓上的公寓租了三個月，大約一個多月之後，Phantom戰隊搬去新的基地，他就可以住基地了。
下車前好好跟於希說了再見後，他撐起傘離開，走進那棟大樓裏。
於希在車裏嘆了口氣。
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點開XwX的聊天框，他們最後一次聊天的內容是，XwX抱怨他們上一局游戲裏於希去救另一個路人而不救他。
於希回覆說，你當時死不掉。
XwX帶了些撒嬌的意思，說，哥哥不救我，我不如死了。
最後於希給他發了個死亡凝視的表情，XwX才偃旗息鼓，問他晚上還打不打。
這是中午的對話，出門前於希和XwX打了會兒游戲，並且約了晚上繼續打。
現在於希不知道這個約定還做不做數，收起手機，掉頭，回家。
雨裏的車像船，濕漉漉的馬路上有車流的倒影，這一帶屬於鬧市，四條車道還是擁堵。一直到開出這條街，朝海岸線方向，車才少。
保時捷疾馳在雨幕裏。
一幅美好的畫面。
另一邊，蕭鏡終於在一個小時後蹲守到了上線的於希。
還是XwX這個號，於希一上線他就拉他。
所幸於希進組了，進組後於希開麥，說：“現在能開麥講話了吧。”
“能……”蕭鏡心虛地說。
“開吧。”於希那邊哼笑了聲。
其實當XwX的感覺真的很好，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叫哥哥。叫哥哥來救，叫哥哥游走，叫哥哥陪他打完這波野。
現在嘛……
於希一個信號打在他頭上，“醒醒，去殺人。”
“來了。”
天地良心蕭鏡就發了半秒的呆，這如果是XwX的話應該不會是這個待遇。
不過下一瞬，蕭鏡釋懷了。
他在生氣。
這說明他多少是在乎XwX這個人的。
此時兩個房間的窗外下著同一場雨，這是今年的第一場秋雨，蕭鏡悄悄地記下了這一天。
這天，是他終於以“同行”之外的身份和於希在相處。從17歲到19歲的人生，一直仰望的人，這時候和他在同一局游戲裏。
於希給水友們締造過一次又一次童話，曾經蕭鏡就在觀眾席人山人海之中，和其他人一樣，是個水友，看他大殺四方。
如今他也終於進入職業戰隊，但距離還是遙遠，頂尖高手和中游集團的距離，可能比選手到水友更遠了一些。
他埋頭苦練，他知道於希走過的平地，與他而言亦是山脊。
-
新賽季的第一場DPC在10月下旬，而於希為Ripper戰隊中單培訓的時間也就僅僅一周。
今年Ripper戰隊聲勢浩大地招募了新的一號位和中單，結果在世界賽上連六強都沒摸到，Hela前期一號位和中單造著“雙子星”的勢，後期沒有聲音也沒有圖像。
這倆人被游戲社區的水友們形容為：要顏值有顏值，要技術有顏值。
於希沒有在Ripper住下，而是上班制，每天中午過去，晚上回家。
對於這“雙子星”，於希終於在這天忍不住了。
這天下午，Ripper照常訓練，五排打國服天梯。於希在後面觀戰。
其實於希這種體量的選手在後面站著看人打游戲，還是挺可怕的。他不出聲，就看著，五個人坐一排，他也不太走動，就站在中單和一號位之間。
眼神冷漠到Ripper的教練都有些犯怵。
屏幕裏，這二人一個操刀船長走中，另一個使用版本熱門的巨魔戰將在優勢路。
按理說這個組合是穩妥耐打又能扛，但被這倆人玩得虛弱慌亂又難看。
果不其然，一支整整齊齊的職業戰隊，在天梯高端局裏被草臺班子血虐。於希擡手捏了捏山根，然後拍拍他們中單的椅背。
說：“你開一把補刀訓練。”
“補刀訓練？”中單詫異。
眼睛裏的驚訝仿佛在說，天吶我都是職業選手了我還要補刀訓練？
於希涼聲道：“怎麽了，是不會開嗎？”
於希已經在這兒窩了三天的火了，原以為Ripper戰隊起碼有個正經戰隊的樣子，來了才知道這些人每天工作8小時。
8小時，於希當初在Warrior，每天三個BO3還要打單排。
總之所有人都是一幅吊兒郎當得過且過的樣子，微博上和粉絲互動，搜索自己的花邊新聞，比訓練勤快得多。
大概是走KYG戰隊一樣的路子，用電競職業選手的外衣來包裝成小明星。
“……會。”中單說。
接著，他不太熟練地打開補刀訓練，又問，“希哥，我……我拿什麽英雄補刀？”
“影魔。”於希不鹹不淡地說。
用影魔做補刀訓練是業內約定成俗的事情，因為影魔是SOLO英雄，基礎攻擊低，彈道舒適。而且不穿裝備的影魔是公認的難補。
於希多少有點無語，或許是Warrior一直是一線強隊，所以和Warrior交手的隊伍也都是同體量的戰隊，他真的很久沒見到這麽菜的人了……
應該說，這麽菜，還能打職業，還能去打DPC。
CN遺跡真的死了。
一波兵漏了三個，恰好這時候趙經理進來訓練房，於希一把逮住他往外拉。
趙經理：“哎哎哎希哥怎麽了怎麽了？”
於希把他拽到客廳，“趙經理，來之前你可跟我信誓旦旦地說這倆是雙子星。”
“雙子流星吧？”於希問。
趙經理當下便懂了，反過來抓住於希，“希哥，你可不能走啊，他們倆CP熱度剛起來一點兒，DPC丟臉了就全完了！”
“什麽熱度？”於希蹙眉，一個新的詞匯讓他楞了下。
趙經理也楞住，他這幾天一直在搞一些飯圈操作，比如聯系幾千粉絲的博主，讓他們發一些“雙子星”的親密互動，再搭配類似“趁人少偷偷嗑一口”的文字。
不得不說，這招相當見效，短短幾天“雙子星”的CP討論度比他們倆本人的天梯積分漲得還快。
可趙經理怎麽好意思跟於希說這個……
於希直接跳過這個問題，“無幹擾補刀，一波兵漏三個，這樣的中單我真教不了，你另請高明吧。”
說完拍拍趙經理的肩就要走，他們基地在居民小區裏，於希過來就帶個外設包，沒開車，因為這小區大門旁邊就是地鐵口。
趙經理當即追上去，就差趴下抱住他腳脖子撒潑了，“希哥！希哥！！”
動靜挺大的，訓練房裏的隊員都出來了。
見狀，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是自己菜到這位大神。
於希也不想把局面弄得太僵，他緩了口氣，“連彈幕都能看出來你們問題在哪，就是訓練強度太低。”
“這、這不是……正規化嘛。”趙經理結巴著說。
說著，回頭看了眼跟出來的幾個小夥子，給他們使了個顏色讓他們回去。
“正規化？”於希以為自己聽錯了，“這是競技體育，不是上班。”
趙經理點頭說是，但其實他自己也一肚子委屈。
Ripper的隊員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，這一代人眼界寬，被社交軟件的風向牽著走。比如法國人十一點上班四點下班，比如哪裏的人一周只工作四天。
這些年輕人動輒把勞動法擺出來，加上自己本身作為職業選手有些知名度，Ripper這樣的小俱樂部竟也怕了他們。
最後才妥協，每天工作8小時。
對於希來講，簡直離譜。當初Warrior戰隊恨不得把睡眠進化掉，吃飯速度太快導致一個個年紀輕輕落下胃病。於希六年都這麽過來，眼下居然同行在過8小時工作制的日子。
他覺得荒唐。
趙經理慢慢松開於希的外設包帶，當初入這行，誰不是因為喜歡。趙經理也不想在這樣的戰隊裏，整天拍一拍訓練日常，讓兩個隊員刻意親密，然後靠小姑娘嗑CP的流量接廣告過日子。
他也想去Warrior，想看著有夢想的年輕人一起拼搏。
但事已至此……
趙經理說：“好，希哥你……路上小心。”
天快黑了，最近斕江市降溫得厲害，於希今天只穿了件藏藍色的圓領毛衣和牛仔褲，這會兒起風了，風直勾勾地往毛衣裏鉆。
於希朝著地鐵口走，但又想抽根煙，可左右都是行人，忍住了。
接著。
“滴滴滴滴——”
然後，一聲起碼雙缸發動機的聲浪在他身側響了起來。
於希扭頭，一輛杜卡迪Monster。
車上騎著蕭鏡，他把護目鏡往上一推。
於希不覺得這是巧合，但還是問了，“你怎麽在這兒。”
蕭鏡不遮不掩，把摩托把手的蔥油餅拎起來，“買晚飯。”
於希想笑來著，這小子分明知道他最近在Ripper基地，估計變著法的在這兒游蕩。
“DPC都快開了，你們還不封閉訓練？”於希問。
蕭鏡搖頭，“我們打算鴿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於希詫異。
蕭鏡說：“沒中單，徐沅臻闌尾炎住院。”
“怎麽……”於希本想問你們戰隊怎麽忽然缺胳膊斷腿，但這種事兒攤上了就是命不好，“這樣啊。”
蕭鏡點頭，“去哪兒？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。”於希搖頭，“你沒多的頭盔，我坐地鐵。”
“希哥。”蕭鏡叫了他一聲，於希看著他，等著他說。
蕭鏡一條腿踩地，筆直的長腿和摩托車身傾斜出一個性感的角度，“你來嗎？你來的話，我讓教練去二隊拎個輔助。”
這個時間就從Ripper出來，想必是出了什麽岔子，所以蕭鏡大膽發問。
Phantom無論如何從原則上來講還是個秉承著良好素養的戰隊，起碼他們的教練是周學庭，曾經Warrior教練陶霽的老隊友，過去的世界冠軍，眾神歸位的那個神。
於希想了想，“行。”
“明天見。”蕭鏡笑起來，“我把地址發給你。”
由於他戴的是全盔，於希只能看見他一雙眼睛，又笑成了兩道彎月亮。
蕭鏡：“等等。”
然後他一踩邊撐，從車上下來，邊走到於希面前邊脫掉外套，遞給他，“你毛衣透風。”
於希自然是沒接，“不用，我去坐地鐵，吹不到風。”
“地鐵進站風可大了。”蕭鏡說著，把自己的衛衣外套塞進他懷裏，“我不冷，你穿，明天見。”
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“明天見”這三個字，也很像一個小朋友在反覆強調他們的約定。
於希無奈只能拿著，衛衣外套內側還溫著，“可是你不先跟戰隊的人商量一下嗎？”
“希哥。”蕭鏡幹脆摘了頭盔，“你是於希，於希來打中單，整個中國賽區，沒有戰隊會猶豫。”
這話說的，還好風大，不然於希真覺得臉頰有些燒。
“喔。”他點頭，“好，那、那明天見。”
“明天見。”蕭鏡說的第三遍。
兩個小時後。
Phantom戰隊基地。
“耶！！”小橘差點蹦起來，“真有你的啊蕭鏡！！！你怎麽做到的？你在於希家門口跪了幾天？！”
蕭鏡把頭盔放在玄關，Phantom基地快要搬家了，原本說還有三個月，但別墅那邊原來的主人調整了移民的行程，提前搬走了。
所以今天的Phantom基地已經只剩下一些雜物還在打包，小橘驚喜地歡呼之後，讓他們自己打包好剩下的東西然後叫個車搬過去，然後……
小橘拍拍角落裏的箱子，“所以說！DPC前的出發視頻裏，於希就可以跟你們一起穿女仆裝了！”
蕭鏡一怔，他剛剛彎腰要去給紙箱貼膠帶，動作凝滯在半空。
對哦，他們職業杯沒拿冠軍，按小橘發的微博預告，他們全隊都要女仆裝謝罪。
怎麽回事，這種驚慌失措擔驚受怕之餘，又有點期待的感覺？
“等等。”蕭鏡站起來，“職業杯於希是冠軍啊。”
小橘叉腰，“拜托你幫幫忙，來了我家就是我的人，戰隊同僚榮辱與共，你告知一下於希啊。”
好像有點道理，但不多。
那麽這件事……從原則上來講，應該要提前告知於希。
於是晚上，蕭鏡洗完澡，擦著頭發在電腦前坐下。他拿出手機，腦子裏的兩股勢力在瘋狂搏殺。
快告訴他，這是最基本的坦誠！
別告訴他，那可是女裝的於希！
人這一輩子，能看幾次！
嗡。
「Hope：地址？」
蕭鏡一個激靈，連坐姿都繃直了。
「Mirror：希哥，那個……」
「Mirror：你來了，可能要穿女裝。」
「Hope：你們是正規戰隊嗎？」
「Mirror：應該是吧。」
-
是不是正規戰隊，第二天小橘都鄭重地在微信上發來了替補邀請，並嚴格按照於希的標價附上800塊。
當初的“於希頂位八百塊”，指的是做一次替補八百。
於希還是去了，因為按照Phantom戰隊微博發的信息來看，這個女裝，是沒拿到職業杯的人穿。他拿到了啊。
清晨十點，Phantom戰隊的新基地。
他們剛搬過來，獨棟別墅，三層地上一層地下，四個車位。
四個車位都滿的，於希就繞回街上的公共停車位。
剛停好下車，熟悉的杜卡迪聲浪。
“頭盔。”蕭鏡遞給他，“上車。”
真是……於希看著忽然出現的人，跳過了“你難不成一路跟著我嗎”這個問題，接過頭盔來戴上。
從這兒街邊走到別墅怎麽也要個七八分鐘，於希把外設包背好，扶著蕭鏡的肩膀跨上杜卡迪後座，“聽說你們今天剛搬家。”
“對。”蕭鏡說，“之前的基地在寫字樓裏，搬來別墅住得方便。”
“嗯。”於希點頭。
“坐好。”蕭鏡說。
“坐好了。”
卡雷拉GT是兩座，杜卡迪Monster也是兩座，但坐在卡雷拉裏，兩個人始終是隔著的。摩托就不一樣了，座位就這麽點兒，不想掉下去就不得不前胸貼後背。
貼著蕭鏡的後背，於希其實沒覺得有哪裏不妥。
其實長大以後於希看過挺多孤兒院孩子營養不良的報道，他也在能力允許內捐過一些錢。他自己是比較幸運的，從小到大沒被虧待過，肉蛋奶什麽的院裏每天都有，所以於希個頭身量都挺不錯。
可這麽一貼，很明顯蕭鏡的肩背更寬些，應當是骨架更大。
“你要不抓著我衣服。”紅燈，蕭鏡回頭說。
於希可沒他那麽多心思，直接把他腰一環，“剛在看手機。”
“喔。”蕭鏡偷偷做了個吞咽的動作。
於希正在抱著他腰。
他傻了。
“綠燈了。”於希提醒他。
“喔。”蕭鏡擰油門。
杜卡迪Monster被譽為“身輕如燕的野獸”，意大利摩托和日本摩托的區別很明顯，日產摩托追求質量，歐洲摩托追求性能。前者的初衷是服務民生，後者則是服務賽道。
今天於希穿了件挺厚的外套，昨天蕭鏡給他的外套在他的包裏。
斕江市的溫度每天都在降，這兒是一個沒有暖氣，但居民們都渴望暖氣的城市。
蕭鏡也覺得天冷了不太適合再騎摩托，他有兩臺摩托，這會兒在考慮要不要買輛代步車。
這種心思就像是“他看了我一眼，我已經想好學區房買在哪裏”，尤其是於希把下巴擱在他後肩的時候。
蕭鏡想買車了，他想接送於希一輩子，並且不讓他吹風。
“對了，你外套我帶來了。”
進到基地之後，於希說，邊說邊把他的外套從包裏拽出來，“但是……我忘記洗一下了。”
好像應該洗一下再還的，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。
蕭鏡接過來，“沒關系，不用洗。”
原味的。
有點變態。
基地已經完全搬了過來，於希到了之後小橘第一個迎上來，先是抒發了一通敬重之心，又拽著他聊賽區現狀，最後圖窮匕見——
“怎麽樣希哥，要不要在我們這兒再打一年？”
於希尷尬地想抽回胳膊，驚訝於小橘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姑娘，勁兒挺大。
好在蕭鏡放了頭盔走過來，“你松開他先。”
別墅一樓客廳，小橘瞪他，眼神在說，姐辦事你少摻合。
雖說從私心的角度出發，他當然希望能和於希做隊友，正是隊友，不是替補只打一輪巡回賽。但今天一早，他的伯伯，也就是那位幫他看於希檢查單的醫生，說，神經和肌肉都有損傷，經年累月，不好說。
最後伯伯還是說可以幫他問問為運動員做康覆的老同學，蕭鏡連連道了謝。
所以於希的手傷並不是普通的傷痛，想來也能明白，如果真是輕傷，他怎麽會退下火線。
於希到Phantom的第一天，全員都拿出百分百的狀態。
訓練房在別墅二樓的原會議室，六臺電腦，一個白板，以及投影儀。
周學庭對於希提前過來這件事非常感激，“小迪的心態太差了，而且在主隊也確實有點勉強他，對了，給你介紹一下，我們三號位陸嘉謙，四號位董躍，然後這個是二隊拎上來的輔助，叫許琦。”
“還有那個，蕭鏡。”周學庭笑笑，“你倆認識吧？”
於希放下外設包，看向蕭鏡，看著他，說：“認識，在西雅圖就認識。”
周學庭“喔”了聲，“是嗎，這倒是沒想到。”
在西雅圖的時候，於希還在Warrior，那會兒的於希可不是蕭鏡能搭上的。所以周學庭很意外。
結果於希，還是凝視著蕭鏡，說：“我也沒想到。”
蕭鏡心虛，扯著嘴角笑笑，“我們先開把五黑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於希說，“我用哪臺電腦？”
小橘指了一臺，“那臺，新的。”
於希點頭，走過去插上自己的外設。鍵盤、鼠標、鼠標墊，這些跟著他天南海北的東西，都是他用慣了的，就算換也要換原廠完全一模一樣的。
對此曾經老陶調侃過，這幾家廠可不能倒閉，倒閉了估計你就退役了。
現如今想想不免唏噓，這幾家廠至今還在經營著，倒是他先走了。
開電腦，上號。
對於現在的Phantom戰隊來說，失去原有的中單和輔助，無異於翻天覆地。
徐沅臻是Phantom的輔助同時也是指揮，可以說徐沅臻是整個戰隊的大腦，擁有相當不錯的大局觀，並且能根據當前局勢作出最穩妥有效的決策。
然而突發的闌尾炎讓他直接要在醫院躺一禮拜，術後恢覆得半個月，而且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的訓練強度。再加上中單位置空懸，原本周學庭決定放棄第一季的DPC。
但於希來了，即便是沒配合過，但值得一拼。
大家戴好耳機，開始第一次磨合。
天梯五黑必排五黑，分段越高，排到職業戰隊的概率也越高。不巧，他們對面是KYG戰隊。
最近沈存旭頻頻登上微博熱搜，大抵就是他開播之後被譽為“競圈顏值天花板”，奶奶灰的發色和銀質耳釘，在美顏和濾鏡的加持下，成為了《守衛遺跡》職業電競第一位用臉出圈的選手。
說實話於希看到這條熱搜的時候是有點想笑的，他覺得自己被逗笑了，同時又覺得這個行業越來越好笑了。
“排到KYG了。”陸嘉謙說，“我拿個死騎尊重他們一下？”
陸嘉謙的死亡騎士是絕活之一，董躍說好。
蕭鏡還在思考，一號位和中單一般都是後手選人，讓三號位和雙輔助先出英雄。
陸嘉謙拿了死騎之後，董躍也很有誠意，一方面肯定不想輸這種一心想紅的戰隊，另一方面，不想在於希這種大神面前丟臉。
董躍拿了司夜刺客之後，許琦拿了個中規中矩的小牛。接下來壓力給到蕭鏡。
於希的中單，肯定要藏在最後一手。
蕭鏡試著問，“希哥，惡魔獵手？”
“太脆。”於希說。
“龍騎士？”蕭鏡問。
“輸出太低。”於希說。
“聖堂刺客？”
“後期疲軟。”
這倆你一言我一語，其他人聽得欲言又止。只是一個天梯五排的一號位選擇，這倆聊得像是國際邀請賽的決勝局。
蕭鏡仿佛不是在選英雄，而是在挑聘禮，於希說不行，他就直接跳過。
導致選人時間還剩下最後三秒的時候，“希哥我拿黑鳥了。”
歿境神蝕者，因為這英雄長著一對黑色大翅膀，玩家們稱其為“黑鳥”。
這邊黑鳥選出來，於希立刻點了個白虎。
“哇我們打‘關箭’嗎？！”董躍開心地問。
“可以。”於希說著，撕開一張止痛貼。
黑鳥的二技能“星體禁錮”，是把一個單位禁錮在另一個位面，目標無法移動，無法使用技能及裝備，並且是無敵狀態。
這個技能恰好可以配合白虎的“月神之箭”，也就是白虎要算好禁錮結束的時間，以及自己距離被禁錮目標的距離，從而射出神箭，讓被禁錮的單位重新放出來的一瞬間正好中箭。
這一局，對面中單沈存旭的英雄是死亡先知，擁有範圍沈默，某種意義上很克白虎這樣技能位移的英雄。
不過話又說話來，沈存旭又哪裏是於希的對手呢。
6分30秒，白虎第二次單殺死亡先知，從二隊來的許琦目睹了擊殺全過程。
首先於希半血滿藍，他和沈存旭都想搶6分鐘河道刷新的神符，二人同時從己方高坡走下河道走去上路。
白虎有“虎躍”，死亡先知直接給沈默，然後走位躲箭。這個操作是基礎中的基礎，但於希根本沒想跟他搶這個符，於希是要殺他。
一根箭射出去，死亡先知扭開躲掉。白虎的神箭彈道很慢，可一旦最遠距離中箭，直接在原地被眩暈5秒。
5秒在MOBA游戲裏是非常漫長的時間。
箭被躲了，於希不在乎，河道空間狹窄。白虎給掉一技能“流星”，死亡先知回頭吸血，白虎不慌不忙跟他對A。
白虎走位躲沈默，以一個極限距離的邊緣走位躲掉了這個範圍沈默。死亡先知惱羞成怒，推波之後還在持續吸血。
但沈存旭可能是對這個英雄的理解有問題，中單的死亡先知並沒有主點沈默，所以吸血吸半天也吸不上來。
於希的第二根箭CD轉好了，他有意讓沈存旭躲掉第一根箭，這樣可以讓對方有莫名的自信——於希也不過如此。
有些預判是絕對能判定到的，這就是多年的職業經驗。
六年，什麽樣的人都交過手，這些人想做什麽、想怎麽走位、在想什麽，窺一斑而見全豹。
第二根箭命中，死亡先知被眩暈在原地。白虎給到第二輪流星、平A，活活A死。
許琦就這麽看著中路的擊殺，蕭鏡往他頭上點了十個信號，他才回過神來。
“哇……”許琦剛打職業，剛20歲，“希哥這波，把我看呆了。”
蕭鏡：“我知道你呆了。”
他已經十多秒沒來保他了。
沈存旭這波死亡，劣勢路的兩兄弟聊了起來。
陸嘉謙說：“這個沈存旭前段時間出事了，他被爆出來之前有兩個對象，而且兩個對象的性別不一樣。”
董躍失笑，“怪不得這麽菜。”
“怪不得這麽菜。”於希覆讀了一遍。
Phantom戰隊的五個人沒人能指揮，於是一個職業戰隊變成了網吧隊，靠聲音大的來喊。
這幾個人裏聲音最大的人是董躍，而董躍的指揮在多數情況下是鼓舞士氣。
董躍：“隨便打！希哥無敵！”
於希：“我不是……”
蕭鏡：“來了。”
如果徐沅臻在，這時候應該會讓大家冷靜下來，不要跟一個戀愛腦沖鋒陷陣。
不過還好，35分56秒的於希，已經無人能敵。
當年Warrior戰隊在柏林打Major，也是這套出裝的白虎。黯滅、冰眼、分.身斧，令人咋舌的強力DPS，炮臺輸出流，那屆Major的最後，一個白虎扛起了局勢，頂起一號位的責任。
水友們評價為，隊友一只腳已經踏上飛機，又被於希拽了回來。
那年柏林Major最終Warrior拿到冠軍，2000點世界賽積分，是彼時第一支獲得直邀資格的戰隊。
這麽一看，好像《守衛遺跡》121個英雄，一半以上都和於希有些淵源。
首次配合大家發揮得都不錯，不過KYG戰隊的實力也是不太夠看。一局打完後，小橘叫的外賣到了，她給每個人都點了奶茶，還有些零食。
小橘叫他們出來休息休息，又問於希要不要在這裏住下。
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，蕭鏡捏著吸管遲遲沒有戳下去。
於希嚼著奶茶裏的小料，“房間夠嗎？”
他沒觀察整棟別墅，只是看這訓練房的規模，說是曾經的會議室，但不難看出是打通了起碼兩到三間臥室重新裝修的。
小橘笑吟吟地回答，“拜托你要是住這裏，讓蕭鏡睡車庫也得給你弄個單間啊！”
“這倒不必。”於希低頭笑笑，“我在這不就打一輪DPC嗎，也不至於住下。”
小橘放下奶茶，大家都在客廳的長餐桌邊，小橘走到於希面前，擡頭。
她雖然矮些，但在職業戰隊做經理，首先氣場上就得壓制住這些職業選手。所以小橘擡頭的前一秒，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。
於希默默把奶茶拿低了些。
“要不，Major也一起打了吧。”小橘說。
此話一出，大家姿勢一致地扭頭看過來。
小橘接著說：“你個人的訓練時間減掉1/3，我給你發三倍工資，請全城最好的理療師，你在我們這裏打到第一個Major，怎麽樣。”
蕭鏡在等他的回答。
如果一直打到Major，那拋開春節假期，就是足足兩個月，他能和於希做兩個月的隊友。
工資和其他條件是小橘的誠意，但小橘接下來的一句話才讓他真的動容了。
“我們隊的新人，很需要一個在役的前輩，讓他們看一看真正的職業選手是什麽樣子。”
於希點頭，“好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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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鏡撓了撓後腦勺, 於希已經站到他旁邊，靠著墻，姿勢很隨性也很帥。
叫不出口, 但好像不叫出來就走不了了。
隔著屏幕他可以毫無壓力的“哥哥、哥哥”, 那是只要拇指在鍵盤上敲兩下“GG”就能發送的“哥哥”，不是面對著真人用喉嚨和嘴巴用聲音確切地發出“哥哥”這個詞語。
他努力了兩次，都沒憋出來。
真GG了。
但於希，他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，他今天白色亞麻T恤，淺藍色牛仔褲，帆布鞋。很隨意的普通男青年的打扮，於希的皮膚足夠白, 這一身幹幹凈凈, 甚至蕭鏡隱約能聞見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。
於希整個人清爽利落，風吹過來，把他T恤貼在腰腹, 描出清晰的線條。蕭鏡只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, 想看，但他知道自己居心不良，於是忍著。
於希偏頭，平靜地看著他。
蕭鏡眼神躲閃，但又想看，導致於希直接開口問他，“現在害羞了？”
“哥哥。”蕭鏡叫了他一聲。
雨好像是看熱鬧來的, 蕭鏡這聲“哥哥”叫出來後, 嘩啦啦地開始一頓猛下, 放鞭炮似的。
於希似乎不打算跟他計較, 畢竟他和XwX最多也就是個路人隊友的關系。
“比賽上用我教你的出裝，微信上跟我吹完川崎，今天就騎著跟我碰見，其實你不摘頭盔就沒事了，故意的吧？”於希問。
“有點兒。”蕭鏡答。
因為他覺得徐沅臻的話有一定道理，這種事拖得越久問題越大，臨到東窗事發的那天，即便情同羊左，也會被反噬。
於希嘆氣的聲音被大雨淹沒，其實他想問問蕭鏡，這是何意啊，兜這麽大一圈子，就為了跟自己湊近點？
但又沒問，因為他覺得答案呼之欲出，非常明顯。
他能察覺到，蕭鏡是個粉絲。
所以其實也沒有問的必要。
而且如果問了，蕭鏡說了，搞不好自己還會有點不自在。畢竟他現在其實很怕粉絲，怕他們一個個誠摯帶有期待的眼神，也怕他們動輒開始覆盤他曾經的光輝戰績。
兩個人沈默了良久，久到地上的水窪被新落的雨滴砸出漣漪，蕭鏡清了清喉嚨剛打算說我們還是進去吧，於希卻先一步開口了。
“你那車上不了馬路吧，一會兒我送你回去？”於希問。
蕭鏡歪頭一笑，彎著眼睛，“好。”
他求之不得，而且松了一口氣，看來於希並沒有太在意自己披馬甲的事情。不過開心之餘還是微微失落，這說明，人家完全不在乎。
但凡於希生氣、惱怒，甚至質問兩句，他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。
賽車場做保養的速度比4S店快一些，大約四十分鐘搞定。
保時捷卡雷拉GT的內飾秉承著賽車的傳統，非常簡潔的設計，底盤離地面不足10公分。GT車型意為高性能跑車，也被車主們定為“最靠近賽車的車型”。
蕭鏡坐進來的第一感覺是，座椅好硬。
這並不意外，因為法拉利的座椅也硬。蕭鏡扣上安全帶，頭盔乖巧的放在腿上，心怦怦跳，因為坐別人的車事實上是一種對別人私密空間的窺探。
本身車廂就是個狹小的空間，主駕駛和副駕駛之間堪堪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距離，還有就是，當於希點火之後，車輛的中控藍牙直接連上他的手機，緊接著就開始播放他的歌單。
當代人的歌單有時候比他們分組發送的朋友圈還要私密。
隨著車載音響裏播放的第一首歌，於希掛擋打方向往外開，邊開邊問蕭鏡去哪裏。蕭鏡說他回家。
第一首歌是《Ready to Fight》，來自游戲《刺客信條》。
這首歌第一句歌詞是“You once said I’’ll never walk away”，你曾許諾永不離開。
雨下得很平穩，沒有演變成瓢潑大雨，卻也沒有減弱的意思。前擋玻璃的雨刮器穩固著節奏，車裏的音樂聲不大不小，既不會蓋過人說話的聲音，也有存在感讓氣氛不那麽尷尬。
雨天堵車是常態，蕭鏡希望多堵一會兒。
開出來將近十分鐘，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麽有效對話，大概就是於希問他，你還住在Zombie樓上嗎？他回答，是的。
終於，車流徹底不動了。
這臺保時捷跟著前車慢慢停下，於希踩著制動，兩只手的手腕搭在方向盤上，很隨意的耷拉著。
然後偏頭，問他，“為什麽不好好裝，漏洞百出。”
蕭鏡的指尖抵在自己頭盔上，有點緊張，“怕最後沒辦法收場。”
於希點點頭表示懂了，“你經常來這兒騎車嗎？”
“嗯。”蕭鏡點頭，“休假就過來，平時車就放在這裏。”
接著又是三分鐘的沈默，歌單播放到《Wellerman》，於希手指跟著節奏在方向盤上點著。
慢悠悠地跟車，平均時速大概在6公裏每小時。
“希哥。”蕭鏡硬著頭皮說，“對不起。”
於希一笑，“沒事，下個DPC好好打，爭取直接進Major，湊夠積分明年再去西雅圖。”
“好。”蕭鏡說。
DPC是巡回賽，每年4個Major級賽事恰好在4個季節。只有每一季從DPC爬上來的戰隊才有資格去打Major，Major比賽按照排名發放世界賽積分，所以DPC是一個入場資格。
這車流再慢，也還是到了。
蕭鏡在Zombie戰隊樓上的公寓租了三個月，大約一個多月之後，Phantom戰隊搬去新的基地，他就可以住基地了。
下車前好好跟於希說了再見後，他撐起傘離開，走進那棟大樓裏。
於希在車裏嘆了口氣。
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點開XwX的聊天框，他們最後一次聊天的內容是，XwX抱怨他們上一局游戲裏於希去救另一個路人而不救他。
於希回覆說，你當時死不掉。
XwX帶了些撒嬌的意思，說，哥哥不救我，我不如死了。
最後於希給他發了個死亡凝視的表情，XwX才偃旗息鼓，問他晚上還打不打。
這是中午的對話，出門前於希和XwX打了會兒游戲，並且約了晚上繼續打。
現在於希不知道這個約定還做不做數，收起手機，掉頭，回家。
雨裏的車像船，濕漉漉的馬路上有車流的倒影，這一帶屬於鬧市，四條車道還是擁堵。一直到開出這條街，朝海岸線方向，車才少。
保時捷疾馳在雨幕裏。
一幅美好的畫面。
另一邊，蕭鏡終於在一個小時後蹲守到了上線的於希。
還是XwX這個號，於希一上線他就拉他。
所幸於希進組了，進組後於希開麥，說：“現在能開麥講話了吧。”
“能……”蕭鏡心虛地說。
“開吧。”於希那邊哼笑了聲。
其實當XwX的感覺真的很好，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叫哥哥。叫哥哥來救，叫哥哥游走，叫哥哥陪他打完這波野。
現在嘛……
於希一個信號打在他頭上，“醒醒，去殺人。”
“來了。”
天地良心蕭鏡就發了半秒的呆，這如果是XwX的話應該不會是這個待遇。
不過下一瞬，蕭鏡釋懷了。
他在生氣。
這說明他多少是在乎XwX這個人的。
此時兩個房間的窗外下著同一場雨，這是今年的第一場秋雨，蕭鏡悄悄地記下了這一天。
這天，是他終於以“同行”之外的身份和於希在相處。從17歲到19歲的人生，一直仰望的人，這時候和他在同一局游戲裏。
於希給水友們締造過一次又一次童話，曾經蕭鏡就在觀眾席人山人海之中，和其他人一樣，是個水友，看他大殺四方。
如今他也終於進入職業戰隊，但距離還是遙遠，頂尖高手和中游集團的距離，可能比選手到水友更遠了一些。
他埋頭苦練，他知道於希走過的平地，與他而言亦是山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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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賽季的第一場DPC在10月下旬，而於希為Ripper戰隊中單培訓的時間也就僅僅一周。
今年Ripper戰隊聲勢浩大地招募了新的一號位和中單，結果在世界賽上連六強都沒摸到，Hela前期一號位和中單造著“雙子星”的勢，後期沒有聲音也沒有圖像。
這倆人被游戲社區的水友們形容為：要顏值有顏值，要技術有顏值。
於希沒有在Ripper住下，而是上班制，每天中午過去，晚上回家。
對於這“雙子星”，於希終於在這天忍不住了。
這天下午，Ripper照常訓練，五排打國服天梯。於希在後面觀戰。
其實於希這種體量的選手在後面站著看人打游戲，還是挺可怕的。他不出聲，就看著，五個人坐一排，他也不太走動，就站在中單和一號位之間。
眼神冷漠到Ripper的教練都有些犯怵。
屏幕裏，這二人一個操刀船長走中，另一個使用版本熱門的巨魔戰將在優勢路。
按理說這個組合是穩妥耐打又能扛，但被這倆人玩得虛弱慌亂又難看。
果不其然，一支整整齊齊的職業戰隊，在天梯高端局裏被草臺班子血虐。於希擡手捏了捏山根，然後拍拍他們中單的椅背。
說：“你開一把補刀訓練。”
“補刀訓練？”中單詫異。
眼睛裏的驚訝仿佛在說，天吶我都是職業選手了我還要補刀訓練？
於希涼聲道：“怎麽了，是不會開嗎？”
於希已經在這兒窩了三天的火了，原以為Ripper戰隊起碼有個正經戰隊的樣子，來了才知道這些人每天工作8小時。
8小時，於希當初在Warrior，每天三個BO3還要打單排。
總之所有人都是一幅吊兒郎當得過且過的樣子，微博上和粉絲互動，搜索自己的花邊新聞，比訓練勤快得多。
大概是走KYG戰隊一樣的路子，用電競職業選手的外衣來包裝成小明星。
“……會。”中單說。
接著，他不太熟練地打開補刀訓練，又問，“希哥，我……我拿什麽英雄補刀？”
“影魔。”於希不鹹不淡地說。
用影魔做補刀訓練是業內約定成俗的事情，因為影魔是SOLO英雄，基礎攻擊低，彈道舒適。而且不穿裝備的影魔是公認的難補。
於希多少有點無語，或許是Warrior一直是一線強隊，所以和Warrior交手的隊伍也都是同體量的戰隊，他真的很久沒見到這麽菜的人了……
應該說，這麽菜，還能打職業，還能去打DPC。
CN遺跡真的死了。
一波兵漏了三個，恰好這時候趙經理進來訓練房，於希一把逮住他往外拉。
趙經理：“哎哎哎希哥怎麽了怎麽了？”
於希把他拽到客廳，“趙經理，來之前你可跟我信誓旦旦地說這倆是雙子星。”
“雙子流星吧？”於希問。
趙經理當下便懂了，反過來抓住於希，“希哥，你可不能走啊，他們倆CP熱度剛起來一點兒，DPC丟臉了就全完了！”
“什麽熱度？”於希蹙眉，一個新的詞匯讓他楞了下。
趙經理也楞住，他這幾天一直在搞一些飯圈操作，比如聯系幾千粉絲的博主，讓他們發一些“雙子星”的親密互動，再搭配類似“趁人少偷偷嗑一口”的文字。
不得不說，這招相當見效，短短幾天“雙子星”的CP討論度比他們倆本人的天梯積分漲得還快。
可趙經理怎麽好意思跟於希說這個……
於希直接跳過這個問題，“無幹擾補刀，一波兵漏三個，這樣的中單我真教不了，你另請高明吧。”
說完拍拍趙經理的肩就要走，他們基地在居民小區裏，於希過來就帶個外設包，沒開車，因為這小區大門旁邊就是地鐵口。
趙經理當即追上去，就差趴下抱住他腳脖子撒潑了，“希哥！希哥！！”
動靜挺大的，訓練房裏的隊員都出來了。
見狀，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是自己菜到這位大神。
於希也不想把局面弄得太僵，他緩了口氣，“連彈幕都能看出來你們問題在哪，就是訓練強度太低。”
“這、這不是……正規化嘛。”趙經理結巴著說。
說著，回頭看了眼跟出來的幾個小夥子，給他們使了個顏色讓他們回去。
“正規化？”於希以為自己聽錯了，“這是競技體育，不是上班。”
趙經理點頭說是，但其實他自己也一肚子委屈。
Ripper的隊員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，這一代人眼界寬，被社交軟件的風向牽著走。比如法國人十一點上班四點下班，比如哪裏的人一周只工作四天。
這些年輕人動輒把勞動法擺出來，加上自己本身作為職業選手有些知名度，Ripper這樣的小俱樂部竟也怕了他們。
最後才妥協，每天工作8小時。
對於希來講，簡直離譜。當初Warrior戰隊恨不得把睡眠進化掉，吃飯速度太快導致一個個年紀輕輕落下胃病。於希六年都這麽過來，眼下居然同行在過8小時工作制的日子。
他覺得荒唐。
趙經理慢慢松開於希的外設包帶，當初入這行，誰不是因為喜歡。趙經理也不想在這樣的戰隊裏，整天拍一拍訓練日常，讓兩個隊員刻意親密，然後靠小姑娘嗑CP的流量接廣告過日子。
他也想去Warrior，想看著有夢想的年輕人一起拼搏。
但事已至此……
趙經理說：“好，希哥你……路上小心。”
天快黑了，最近斕江市降溫得厲害，於希今天只穿了件藏藍色的圓領毛衣和牛仔褲，這會兒起風了，風直勾勾地往毛衣裏鉆。
於希朝著地鐵口走，但又想抽根煙，可左右都是行人，忍住了。
接著。
“滴滴滴滴——”
然後，一聲起碼雙缸發動機的聲浪在他身側響了起來。
於希扭頭，一輛杜卡迪Monster。
車上騎著蕭鏡，他把護目鏡往上一推。
於希不覺得這是巧合，但還是問了，“你怎麽在這兒。”
蕭鏡不遮不掩，把摩托把手的蔥油餅拎起來，“買晚飯。”
於希想笑來著，這小子分明知道他最近在Ripper基地，估計變著法的在這兒游蕩。
“DPC都快開了，你們還不封閉訓練？”於希問。
蕭鏡搖頭，“我們打算鴿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於希詫異。
蕭鏡說：“沒中單，徐沅臻闌尾炎住院。”
“怎麽……”於希本想問你們戰隊怎麽忽然缺胳膊斷腿，但這種事兒攤上了就是命不好，“這樣啊。”
蕭鏡點頭，“去哪兒？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。”於希搖頭，“你沒多的頭盔，我坐地鐵。”
“希哥。”蕭鏡叫了他一聲，於希看著他，等著他說。
蕭鏡一條腿踩地，筆直的長腿和摩托車身傾斜出一個性感的角度，“你來嗎？你來的話，我讓教練去二隊拎個輔助。”
這個時間就從Ripper出來，想必是出了什麽岔子，所以蕭鏡大膽發問。
Phantom無論如何從原則上來講還是個秉承著良好素養的戰隊，起碼他們的教練是周學庭，曾經Warrior教練陶霽的老隊友，過去的世界冠軍，眾神歸位的那個神。
於希想了想，“行。”
“明天見。”蕭鏡笑起來，“我把地址發給你。”
由於他戴的是全盔，於希只能看見他一雙眼睛，又笑成了兩道彎月亮。
蕭鏡：“等等。”
然後他一踩邊撐，從車上下來，邊走到於希面前邊脫掉外套，遞給他，“你毛衣透風。”
於希自然是沒接，“不用，我去坐地鐵，吹不到風。”
“地鐵進站風可大了。”蕭鏡說著，把自己的衛衣外套塞進他懷裏，“我不冷，你穿，明天見。”
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“明天見”這三個字，也很像一個小朋友在反覆強調他們的約定。
於希無奈只能拿著，衛衣外套內側還溫著，“可是你不先跟戰隊的人商量一下嗎？”
“希哥。”蕭鏡幹脆摘了頭盔，“你是於希，於希來打中單，整個中國賽區，沒有戰隊會猶豫。”
這話說的，還好風大，不然於希真覺得臉頰有些燒。
“喔。”他點頭，“好，那、那明天見。”
“明天見。”蕭鏡說的第三遍。
兩個小時後。
Phantom戰隊基地。
“耶！！”小橘差點蹦起來，“真有你的啊蕭鏡！！！你怎麽做到的？你在於希家門口跪了幾天？！”
蕭鏡把頭盔放在玄關，Phantom基地快要搬家了，原本說還有三個月，但別墅那邊原來的主人調整了移民的行程，提前搬走了。
所以今天的Phantom基地已經只剩下一些雜物還在打包，小橘驚喜地歡呼之後，讓他們自己打包好剩下的東西然後叫個車搬過去，然後……
小橘拍拍角落裏的箱子，“所以說！DPC前的出發視頻裏，於希就可以跟你們一起穿女仆裝了！”
蕭鏡一怔，他剛剛彎腰要去給紙箱貼膠帶，動作凝滯在半空。
對哦，他們職業杯沒拿冠軍，按小橘發的微博預告，他們全隊都要女仆裝謝罪。
怎麽回事，這種驚慌失措擔驚受怕之餘，又有點期待的感覺？
“等等。”蕭鏡站起來，“職業杯於希是冠軍啊。”
小橘叉腰，“拜托你幫幫忙，來了我家就是我的人，戰隊同僚榮辱與共，你告知一下於希啊。”
好像有點道理，但不多。
那麽這件事……從原則上來講，應該要提前告知於希。
於是晚上，蕭鏡洗完澡，擦著頭發在電腦前坐下。他拿出手機，腦子裏的兩股勢力在瘋狂搏殺。
快告訴他，這是最基本的坦誠！
別告訴他，那可是女裝的於希！
人這一輩子，能看幾次！
嗡。
「Hope：地址？」
蕭鏡一個激靈，連坐姿都繃直了。
「Mirror：希哥，那個……」
「Mirror：你來了，可能要穿女裝。」
「Hope：你們是正規戰隊嗎？」
「Mirror：應該是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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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不是正規戰隊，第二天小橘都鄭重地在微信上發來了替補邀請，並嚴格按照於希的標價附上800塊。
當初的“於希頂位八百塊”，指的是做一次替補八百。
於希還是去了，因為按照Phantom戰隊微博發的信息來看，這個女裝，是沒拿到職業杯的人穿。他拿到了啊。
清晨十點，Phantom戰隊的新基地。
他們剛搬過來，獨棟別墅，三層地上一層地下，四個車位。
四個車位都滿的，於希就繞回街上的公共停車位。
剛停好下車，熟悉的杜卡迪聲浪。
“頭盔。”蕭鏡遞給他，“上車。”
真是……於希看著忽然出現的人，跳過了“你難不成一路跟著我嗎”這個問題，接過頭盔來戴上。
從這兒街邊走到別墅怎麽也要個七八分鐘，於希把外設包背好，扶著蕭鏡的肩膀跨上杜卡迪後座，“聽說你們今天剛搬家。”
“對。”蕭鏡說，“之前的基地在寫字樓裏，搬來別墅住得方便。”
“嗯。”於希點頭。
“坐好。”蕭鏡說。
“坐好了。”
卡雷拉GT是兩座，杜卡迪Monster也是兩座，但坐在卡雷拉裏，兩個人始終是隔著的。摩托就不一樣了，座位就這麽點兒，不想掉下去就不得不前胸貼後背。
貼著蕭鏡的後背，於希其實沒覺得有哪裏不妥。
其實長大以後於希看過挺多孤兒院孩子營養不良的報道，他也在能力允許內捐過一些錢。他自己是比較幸運的，從小到大沒被虧待過，肉蛋奶什麽的院裏每天都有，所以於希個頭身量都挺不錯。
可這麽一貼，很明顯蕭鏡的肩背更寬些，應當是骨架更大。
“你要不抓著我衣服。”紅燈，蕭鏡回頭說。
於希可沒他那麽多心思，直接把他腰一環，“剛在看手機。”
“喔。”蕭鏡偷偷做了個吞咽的動作。
於希正在抱著他腰。
他傻了。
“綠燈了。”於希提醒他。
“喔。”蕭鏡擰油門。
杜卡迪Monster被譽為“身輕如燕的野獸”，意大利摩托和日本摩托的區別很明顯，日產摩托追求質量，歐洲摩托追求性能。前者的初衷是服務民生，後者則是服務賽道。
今天於希穿了件挺厚的外套，昨天蕭鏡給他的外套在他的包裏。
斕江市的溫度每天都在降，這兒是一個沒有暖氣，但居民們都渴望暖氣的城市。
蕭鏡也覺得天冷了不太適合再騎摩托，他有兩臺摩托，這會兒在考慮要不要買輛代步車。
這種心思就像是“他看了我一眼，我已經想好學區房買在哪裏”，尤其是於希把下巴擱在他後肩的時候。
蕭鏡想買車了，他想接送於希一輩子，並且不讓他吹風。
“對了，你外套我帶來了。”
進到基地之後，於希說，邊說邊把他的外套從包裏拽出來，“但是……我忘記洗一下了。”
好像應該洗一下再還的，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。
蕭鏡接過來，“沒關系，不用洗。”
原味的。
有點變態。
基地已經完全搬了過來，於希到了之後小橘第一個迎上來，先是抒發了一通敬重之心，又拽著他聊賽區現狀，最後圖窮匕見——
“怎麽樣希哥，要不要在我們這兒再打一年？”
於希尷尬地想抽回胳膊，驚訝於小橘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姑娘，勁兒挺大。
好在蕭鏡放了頭盔走過來，“你松開他先。”
別墅一樓客廳，小橘瞪他，眼神在說，姐辦事你少摻合。
雖說從私心的角度出發，他當然希望能和於希做隊友，正是隊友，不是替補只打一輪巡回賽。但今天一早，他的伯伯，也就是那位幫他看於希檢查單的醫生，說，神經和肌肉都有損傷，經年累月，不好說。
最後伯伯還是說可以幫他問問為運動員做康覆的老同學，蕭鏡連連道了謝。
所以於希的手傷並不是普通的傷痛，想來也能明白，如果真是輕傷，他怎麽會退下火線。
於希到Phantom的第一天，全員都拿出百分百的狀態。
訓練房在別墅二樓的原會議室，六臺電腦，一個白板，以及投影儀。
周學庭對於希提前過來這件事非常感激，“小迪的心態太差了，而且在主隊也確實有點勉強他，對了，給你介紹一下，我們三號位陸嘉謙，四號位董躍，然後這個是二隊拎上來的輔助，叫許琦。”
“還有那個，蕭鏡。”周學庭笑笑，“你倆認識吧？”
於希放下外設包，看向蕭鏡，看著他，說：“認識，在西雅圖就認識。”
周學庭“喔”了聲，“是嗎，這倒是沒想到。”
在西雅圖的時候，於希還在Warrior，那會兒的於希可不是蕭鏡能搭上的。所以周學庭很意外。
結果於希，還是凝視著蕭鏡，說：“我也沒想到。”
蕭鏡心虛，扯著嘴角笑笑，“我們先開把五黑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於希說，“我用哪臺電腦？”
小橘指了一臺，“那臺，新的。”
於希點頭，走過去插上自己的外設。鍵盤、鼠標、鼠標墊，這些跟著他天南海北的東西，都是他用慣了的，就算換也要換原廠完全一模一樣的。
對此曾經老陶調侃過，這幾家廠可不能倒閉，倒閉了估計你就退役了。
現如今想想不免唏噓，這幾家廠至今還在經營著，倒是他先走了。
開電腦，上號。
對於現在的Phantom戰隊來說，失去原有的中單和輔助，無異於翻天覆地。
徐沅臻是Phantom的輔助同時也是指揮，可以說徐沅臻是整個戰隊的大腦，擁有相當不錯的大局觀，並且能根據當前局勢作出最穩妥有效的決策。
然而突發的闌尾炎讓他直接要在醫院躺一禮拜，術後恢覆得半個月，而且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的訓練強度。再加上中單位置空懸，原本周學庭決定放棄第一季的DPC。
但於希來了，即便是沒配合過，但值得一拼。
大家戴好耳機，開始第一次磨合。
天梯五黑必排五黑，分段越高，排到職業戰隊的概率也越高。不巧，他們對面是KYG戰隊。
最近沈存旭頻頻登上微博熱搜，大抵就是他開播之後被譽為“競圈顏值天花板”，奶奶灰的發色和銀質耳釘，在美顏和濾鏡的加持下，成為了《守衛遺跡》職業電競第一位用臉出圈的選手。
說實話於希看到這條熱搜的時候是有點想笑的，他覺得自己被逗笑了，同時又覺得這個行業越來越好笑了。
“排到KYG了。”陸嘉謙說，“我拿個死騎尊重他們一下？”
陸嘉謙的死亡騎士是絕活之一，董躍說好。
蕭鏡還在思考，一號位和中單一般都是後手選人，讓三號位和雙輔助先出英雄。
陸嘉謙拿了死騎之後，董躍也很有誠意，一方面肯定不想輸這種一心想紅的戰隊，另一方面，不想在於希這種大神面前丟臉。
董躍拿了司夜刺客之後，許琦拿了個中規中矩的小牛。接下來壓力給到蕭鏡。
於希的中單，肯定要藏在最後一手。
蕭鏡試著問，“希哥，惡魔獵手？”
“太脆。”於希說。
“龍騎士？”蕭鏡問。
“輸出太低。”於希說。
“聖堂刺客？”
“後期疲軟。”
這倆你一言我一語，其他人聽得欲言又止。只是一個天梯五排的一號位選擇，這倆聊得像是國際邀請賽的決勝局。
蕭鏡仿佛不是在選英雄，而是在挑聘禮，於希說不行，他就直接跳過。
導致選人時間還剩下最後三秒的時候，“希哥我拿黑鳥了。”
歿境神蝕者，因為這英雄長著一對黑色大翅膀，玩家們稱其為“黑鳥”。
這邊黑鳥選出來，於希立刻點了個白虎。
“哇我們打‘關箭’嗎？！”董躍開心地問。
“可以。”於希說著，撕開一張止痛貼。
黑鳥的二技能“星體禁錮”，是把一個單位禁錮在另一個位面，目標無法移動，無法使用技能及裝備，並且是無敵狀態。
這個技能恰好可以配合白虎的“月神之箭”，也就是白虎要算好禁錮結束的時間，以及自己距離被禁錮目標的距離，從而射出神箭，讓被禁錮的單位重新放出來的一瞬間正好中箭。
這一局，對面中單沈存旭的英雄是死亡先知，擁有範圍沈默，某種意義上很克白虎這樣技能位移的英雄。
不過話又說話來，沈存旭又哪裏是於希的對手呢。
6分30秒，白虎第二次單殺死亡先知，從二隊來的許琦目睹了擊殺全過程。
首先於希半血滿藍，他和沈存旭都想搶6分鐘河道刷新的神符，二人同時從己方高坡走下河道走去上路。
白虎有“虎躍”，死亡先知直接給沈默，然後走位躲箭。這個操作是基礎中的基礎，但於希根本沒想跟他搶這個符，於希是要殺他。
一根箭射出去，死亡先知扭開躲掉。白虎的神箭彈道很慢，可一旦最遠距離中箭，直接在原地被眩暈5秒。
5秒在MOBA游戲裏是非常漫長的時間。
箭被躲了，於希不在乎，河道空間狹窄。白虎給掉一技能“流星”，死亡先知回頭吸血，白虎不慌不忙跟他對A。
白虎走位躲沈默，以一個極限距離的邊緣走位躲掉了這個範圍沈默。死亡先知惱羞成怒，推波之後還在持續吸血。
但沈存旭可能是對這個英雄的理解有問題，中單的死亡先知並沒有主點沈默，所以吸血吸半天也吸不上來。
於希的第二根箭CD轉好了，他有意讓沈存旭躲掉第一根箭，這樣可以讓對方有莫名的自信——於希也不過如此。
有些預判是絕對能判定到的，這就是多年的職業經驗。
六年，什麽樣的人都交過手，這些人想做什麽、想怎麽走位、在想什麽，窺一斑而見全豹。
第二根箭命中，死亡先知被眩暈在原地。白虎給到第二輪流星、平A，活活A死。
許琦就這麽看著中路的擊殺，蕭鏡往他頭上點了十個信號，他才回過神來。
“哇……”許琦剛打職業，剛20歲，“希哥這波，把我看呆了。”
蕭鏡：“我知道你呆了。”
他已經十多秒沒來保他了。
沈存旭這波死亡，劣勢路的兩兄弟聊了起來。
陸嘉謙說：“這個沈存旭前段時間出事了，他被爆出來之前有兩個對象，而且兩個對象的性別不一樣。”
董躍失笑，“怪不得這麽菜。”
“怪不得這麽菜。”於希覆讀了一遍。
Phantom戰隊的五個人沒人能指揮，於是一個職業戰隊變成了網吧隊，靠聲音大的來喊。
這幾個人裏聲音最大的人是董躍，而董躍的指揮在多數情況下是鼓舞士氣。
董躍：“隨便打！希哥無敵！”
於希：“我不是……”
蕭鏡：“來了。”
如果徐沅臻在，這時候應該會讓大家冷靜下來，不要跟一個戀愛腦沖鋒陷陣。
不過還好，35分56秒的於希，已經無人能敵。
當年Warrior戰隊在柏林打Major，也是這套出裝的白虎。黯滅、冰眼、分.身斧，令人咋舌的強力DPS，炮臺輸出流，那屆Major的最後，一個白虎扛起了局勢，頂起一號位的責任。
水友們評價為，隊友一只腳已經踏上飛機，又被於希拽了回來。
那年柏林Major最終Warrior拿到冠軍，2000點世界賽積分，是彼時第一支獲得直邀資格的戰隊。
這麽一看，好像《守衛遺跡》121個英雄，一半以上都和於希有些淵源。
首次配合大家發揮得都不錯，不過KYG戰隊的實力也是不太夠看。一局打完後，小橘叫的外賣到了，她給每個人都點了奶茶，還有些零食。
小橘叫他們出來休息休息，又問於希要不要在這裏住下。
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，蕭鏡捏著吸管遲遲沒有戳下去。
於希嚼著奶茶裏的小料，“房間夠嗎？”
他沒觀察整棟別墅，只是看這訓練房的規模，說是曾經的會議室，但不難看出是打通了起碼兩到三間臥室重新裝修的。
小橘笑吟吟地回答，“拜托你要是住這裏，讓蕭鏡睡車庫也得給你弄個單間啊！”
“這倒不必。”於希低頭笑笑，“我在這不就打一輪DPC嗎，也不至於住下。”
小橘放下奶茶，大家都在客廳的長餐桌邊，小橘走到於希面前，擡頭。
她雖然矮些，但在職業戰隊做經理，首先氣場上就得壓制住這些職業選手。所以小橘擡頭的前一秒，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。
於希默默把奶茶拿低了些。
“要不，Major也一起打了吧。”小橘說。
此話一出，大家姿勢一致地扭頭看過來。
小橘接著說：“你個人的訓練時間減掉1/3，我給你發三倍工資，請全城最好的理療師，你在我們這裏打到第一個Major，怎麽樣。”
蕭鏡在等他的回答。
如果一直打到Major，那拋開春節假期，就是足足兩個月，他能和於希做兩個月的隊友。
工資和其他條件是小橘的誠意，但小橘接下來的一句話才讓他真的動容了。
“我們隊的新人，很需要一個在役的前輩，讓他們看一看真正的職業選手是什麽樣子。”
於希點頭，“好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下一更在1月12日0點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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